通常到大使館來找我的人,多半都是洽談公務,很少有私人
往來。但偶爾也有例外。傳統僑社大老之一,廣東中山同鄉會榮譽會
長陳昆慶就是一位特殊訪客,主要是出示他的詩作。八十多歲老人,
喜作打油詩,但缺少同好,我禮貌上讚賞,他遂視我為知音,經常
來拜訪,他只通粵語,搖頭晃腦朗讀得意新作,我粵語似懂非懂,支離
破碎,兩人經常雞同鴨講不知所云,倒也有趣。
十年前我第一次到巴拿馬服務,館裡一位即將退休的老主事吳
明德,開著一輛八缸大轎車上下班,太太才三十多歲,年輕漂亮,在巴京
經營美髮院,一兒一女,都在身邊,日子過的還不錯。十年後我再到巴國
,景物依舊,人事全非,他早已退休,留在巴拿馬,有一天突然出現在我
辦公室,提著尿袋,老邁蹣跚,他一口難懂的江蘇話,講了半天,才弄清
楚他太太跟巴拿馬人跑了,孩子長大也遠離了,只剩他孓然一人淪落天涯
,他不懂西班牙語,只會說沒人懂的江蘇話,落寞之情溢於言表,見到我
如見親人,於是就經常來轉一圈,成了我第二個特殊訪客。
有一天在街上遇到一個巴拿馬老人跟我打招呼,原來是十年前曾憲揆
大使的司機,削瘦依舊,只是更形蒼老,他得知曾大使過世不勝唏噓,兩人
站在路邊聊了半天,故人相見備感親切,他說改天會到大使館去看我。隔了
兩天果然出現在我辦公室,東拉西扯幾句之後,吞吞吐吐說最近家裡要粉刷
,想借20塊美元買油漆,改天一定奉還。過了一陣子果然來還錢,再親熱的
聊了幾句家常之後,吱吱捂捂說他的舊車被撞,急需一點錢修理,暫借個一
百美元周轉,我掏給他之後,就不指望他還,果然後來就人間蒸發,再也沒
出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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