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個世紀60年代,我擠進政大外交系,政治學教授易君博第一堂課
開宗明義說,政治是卑鄙齷齷的事情。我聽著新鮮有趣,照這個邏輯,搞政
治的就是卑鄙齷齷的物種,當然不可能乖乖說實話,雖然常常把誠實掛在嘴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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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世界上何種人最可怕?開膛手?no,背後插刀的小人?no,
狂人領袖?yes!希特勒之流,古今中外不乏其人,在這類瘋子的支配下,往往
血流成河,民不聊生。第二可怕的呢?勤奮進取的漿糊腦袋。愚勤者也。這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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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見冷血殺人慘案,大家罵過哭完,政府從上到下震驚痛心
之類的官話說完,這件事情基本上就結束了。不然要怎麼樣?至於大家叫嚷
的殺人者死,馬英九說 " 這個問題始終存在,有民眾認為死刑不足以遏阻犯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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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國六萬多家地下工廠,這個馬蜂窩沒人敢捅,政府為了息事
寧人,打算就地合法,可是其中366家設在特定農業區,占地共334公頃,
特定農業區有別於一般農業區,是可以種稻的平坦良田,這要怎麼合法化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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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到處是地雷,尤其台北,我是說餐廳。再怎麼小心也沒用,
上個周末我就引爆了一枚大的。敦南誠品對面,老牌義大利餐廳,高檔,網
路上一片叫好,我想,總不會都是業內食記,剛好去台北,姑且一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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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晚杜凡偉帶著酒意回家,躺在床上,卻毫無睡意,想起
當年在碧潭划船,袁盼盼曾經提起自小父母感情不睦,經常吵架,後來
協議離婚,她的父親帶著她跟後母住在一起,言談之間對上一代的感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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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描淡寫的幾句話,大家當成八卦一笑置之,可是對杜凡偉來說,
卻是如雷貫耳,他難以相信,懷疑自己聽錯了,故意聊了幾句洛杉磯的同學近況,
然後問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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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去秋來 ,沒有人再提起袁盼盼的婚姻,洛杉磯的老同學也很少
跟她聯絡,杜凡偉有幾回經過洛杉磯,曾經跟老同學小聚,她都沒有來,
只是輾轉聽說她又生了一個孩子,一家四口住在市郊一個老舊社區。算一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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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沒多久,袁盼盼果然再婚,同學之間傳言,他們是打工
認識的,很快就決定在一起,主要是男方對她的小孩不錯,杜凡偉停止
寫信給她,他希望婚姻能帶給她安定平靜的生活,自己從來就沒有闖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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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記晴天霹靂,讓杜凡偉措手不及,好夢破滅,這究竟是怎
麼一回事?怎麼完全沒聽她說起這件事?剛認識不久?馬上要結婚了?
她簡直拿婚姻當豪賭,難怪說需要老同學的祝福,他有點生氣,可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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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的收到回覆,雖然只是寥寥數語,但也讓杜凡偉想了很多,
人生際遇真是難以逆料,誰會知道離開學校快二十年後,斷了線的風箏,
竟又接上了線,而且,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發展,更是難說,如果一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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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台灣,忙碌的工作,讓這件事耽擱了一陣子,幾個月後,
杜凡偉又開始猶豫了,不是不愛她了,只是覺得,這整件事情有點冒險,
終究是快四十歲的人了,難免想的比較多一點,當初沒有貿然追求,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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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凡偉想問,當初是什麼原因,讓她那麼快結婚,也想
問,是什麼原因後來又那麼快離婚,一次失敗的婚姻,總是有一個或
一些藉口,可是整晚沒有人提起這個話題,她本人也絕口不說,落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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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陣子,公司經常派杜凡偉到美國出差,住在洛杉磯的幾個
同學說要聚一聚,講了好幾次,終於安排好時間羅漢請觀音,大家請他吃飯。
杜凡偉依約找到餐館,幾個人都已經到了,說還差一個待會兒就到,原來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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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吵雜中杜凡偉聽到有人問道:
" 咦,袁盼盼搬到美國後好像斷線風箏,沒有聯繫了......"
" 是啊,有誰知道她的近況嗎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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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年 ,杜凡偉只聽說她搬到美國去了,之後就再也沒有她
的消息,同學之間也沒有什麼往來,日子就在周而復始的忙碌中度過,
公司有一次派他到洛杉磯出差,本來想打聽如何聯絡她,也許可以順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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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多久聽說袁盼盼考上華航當空姐,當年是一份人人稱羨的
好差事,杜凡偉衷心為她默默高興,那可是千挑萬選出來,登上枝頭成鳳
凰。雖然高興,可是出操的時候,滿身泥寧混著汗水在地上爬,看到飛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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輪到袁盼盼時,她不急不徐,幽幽的背著蘇東坡的水調
歌頭:
" 明月幾時有?把酒問青天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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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沒有什麼雄心大志,可是袁盼盼的功課始終名列前茅,大四
的時候還參加英語演講比賽一鳴驚人,獨佔鰲頭,她的儀態端莊大方,咬字
發音不用說,也是字正腔圓,甚至還略帶一點倫敦腔,聽說在北一女的時候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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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相隔四十年,杜凡偉還清楚記得,班上有五個女生彼此
特別要好,總是同進同出,形影不離,號稱五花瓣,其中之一就是袁盼盼,
後來有一個轉系走了,五花瓣變成四騎士,到了大二下學期,其中一個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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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二的時候,系裡舉辦金山露營活動,那可是件新鮮事,大家
玩得很盡興,杜凡偉遠遠注意到有幾個學長像蒼蠅一樣,一直死纏在袁盼
盼身旁,其中還有花心蘿蔔小白,這讓杜凡偉暗自焦慮不已,他怕善良單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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碧潭划船的人很多,杜凡偉的話也很多,很想旁敲
側擊試探她有沒有男朋友,話到口邊終究沒問,這話題太敏感,會破
壞眼前美好的氣氛,如果搞砸了,他一定不能原諒自己的魯莽。袁盼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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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杜凡偉仍然記憶清晰,那年夏天
他們班上到碧潭烤肉,袁盼盼剪了凌亂短款鮑伯頭,一襲清新印花
洋裝,腳踩波西米亞藍色楔型涼鞋,充滿青春氣息讓大家眼睛為之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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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看著泛黃的老照片,轉眼已是四十幾年前的事了,杜凡偉一張
一張的回憶著,那時剛進政大,在新生聯誼會上,一眼就看到了她,其實大家
都注意到了,她不只清麗可愛,而且氣質高雅,舉止大方,有幾分神似好萊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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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好萊塢影星強尼戴普拍攝電影《醉後型男日記》結識安柏赫德
,交往多年終於在2月初完成婚事,邀請50位親友到私人島嶼見證幸福。
不過,他重新成為人夫才剛滿62天,就爆出這段婚姻已經遇到瓶頸,因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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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就要遠行,凌若南推掉全部的邀約,可是妹妹嫁女兒這
場喜宴一定要參加,她精心打扮了一番,穿上一襲Alexnder McQueen
格子小禮服,搭配黑色外套與包頭鞋款,綁了全後梳的馬尾,配上金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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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都打點妥當,就等著上飛機了,這時想起該去跟
失智的老媽辭行,奈何坐在輪椅上的老媽,已完全不認得眼前的
女兒,放空的兩眼,失神的望著遠處,好像在等候什麼人回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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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是人才,在外交部就不會被埋沒,沒過多久,凌若南
就奉派出任駐薩爾瓦多特命全權大使,成為少數幾位女性大使之一,
可以算是登上了事業的高峰,不過並不是頂峰,因為前面還有很多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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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,就怕三心兩意,想要熊掌又想要魚,弄到最後顧此
失彼,兩頭落空,如果一條心想清楚了,那倒也好辦,凌若南就是
吃了秤砣鐵了心,自己認了命,一個人那就一個人唄,再也不去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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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去秋來,歲月如梭,轉眼禮賓司長也做了三年,整天
光鮮亮麗,送往迎來,倒也不覺厭倦,凌若南發現自己其實滿適合
這份差事,這倒應了一句老話,天生我材必有用,只是要擺對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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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論高層首長出訪,或外國政要來訪,所有的禮賓事宜,
簡直千頭萬緒,一不小心就會當場出包,以前也不乏難堪前例,
所以她總是小心翼翼,從不出錯,屬下如果粗心大意,或投機取巧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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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完飯唱歌,大家興緻很高,唱的很盡興,紅酒也喝了不少,
凌若南喝得有點茫,唱完了雙人枕頭,還嚷著要唱再回首,誰知唱了一半
,泣不成聲,掩面吞淚,大家扶她坐在地板,幾個女生圍繞身旁,有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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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晚上的聚會,見到剛調回來的大美人施月霞,雖然年過
半百,她的裝扮穿著卻秉持初衷,依舊繼續三十歲的性感,她穿著一襲
Celine 針織長裙,手拿包出自Saint Laurent ,看得出來跟得上時尚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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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凌若南的心情尚未平復,又聞老爸病重,
趕回台灣見了最後一面, 回到任所的時候,滿臉憔悴,彷彿突然老了十歲,
雖然染了頭髮,看起來還是臉皮鬆弛,眼角下垂,法令紋深陷,所以她打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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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眼就是耶誕節了,隨處都感受到歡樂的氣氛 ,可是凌若南卻
愁眉深鎖,鬱鬱寡歡。館裡的同事也都看在眼裡:
" 哎,你看那男的好一陣子沒出現,她最近心情好像也不太好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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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從何時開始,凌若南偶爾會開車到鄰近國家去,一兩天
後就回來,有時候鄰國男同事來逗留一兩天,反正官舍有客房,熟朋友來都
是住客房,可以省下一點旅館費。後來眼尖的同事發現,她固定每隔一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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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次外放就當館長的人不多,抵任以後大家都冷眼旁觀,看
這個纖細嬌弱的小女子如何擺平一向紛爭不斷的僑社,又如何拉攏當地勢
利滑頭的政要,可她讓等著看好戲的人失望了,她天生八面玲瓏,長於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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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醫生的信越寫越短,間隔的日子越來越長,兩人生活在
完全沒有交集的世界裡,難以跨越的時空,逐漸成了愛情的殺手,山
盟海誓,就像節慶煙火,只有瞬間的耀眼燦爛,只能留下一段美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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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來的終於來了,秦醫生返國前夕,月白風清,夜涼似水,
兩人燈下淺酌,訴不完的纏綿心事,道不盡的離愁別緒,不覺曉月西
沉,東方泛白,對未來,誰都沒有勇氣多說,以後的事,誰有把握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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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不是你想的那樣,事實上,我從來沒愛過他,結婚第一天
我就後悔了....,這個家,有名無實,沒有你也會散....。"
凌若南對吳元仁只有無盡的歉疚,也很感激他的寬容成全,理性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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